(清) 钱慧安 《烹茶洗砚图》
茶树原产中国西南,现在的中国南方种植十分普遍。取茶叶为饮料, 茶叶的种植蔚然成风,成为我国南方一幅绚丽的风景。在遥远的古代,智者们口耳相传,茶叶的饮用便起源于尊贵的黄帝时代。《神农本草经》中记载着神农氏尝百草,日遭七十二毒,唯有茶能解救其厄运。彼时,“荼”便是今日之“茶”,在盛唐之前,尚无“茶”字之记载,人们常以“荼”字代称那清香的茶茗。
在神农时代,茶的应用或许仅限于药物,但其后,《神农食经》则赞誉茶茗久服能令人力量充沛、心情愉悦,从而开启了茶叶药理的阐释。虽无法断定该书的真实性,但足以窥见汉代以前,我国人民对茶的认知与应用已经相当深入。
关于茶的早期确切记载,首见于汉代成书的《尔雅》,其中将茶称为“槚”或“苦荼”。尽管《尔雅》托名于周公,但许多内容源自前人,据此,不少学者推测周代已有饮茶之风。然而,《周礼》记载的饮品种类繁多,却未见茶的身影,或许在周代,茶尚未成为宫廷雅好,亦非生活必需。
在成为饮料之前,茶叶或许已被当作食材。即便成为饮料之后,茶叶仍常被用于烹饪。春秋时期的《晏子春秋》中提及“苔菜”,陆羽在《茶经》中将其引作“茗菜”,为春秋食茶提供了有力的佐证。更有现代学者认为,古代的茗菜、苔菜即指茶。在贵州,更有名为“苔茶”的茶树品种。若此说成立,则春秋时代已有以茶为菜的饮食习惯。茶在古时还曾被烹入粥中,制成别具风味的茶粥,西晋时期傅咸的《司隶教》中便记载了蜀地妇人制作茶粥的情景,这种独特的食品在当时或许颇受珍视。
茶叶作为饮料之前,可能曾作过食料,就是作为饮料以后,也常作食料使用,直到今天仍是如此。《晏子春秋。内篇杂下第六》说:“晏子相齐景公,食脱粟之食,炙三弋五卵苔菜耳矣。”其中提到的苔菜,陆羽《茶经》引作“茗菜”,并被作为春秋时代食茶的证据。今人有认为茗菜、苔菜所指皆为茶的,贵州有茶树即名“苔茶”。如此说可信,那么春秋时代可能有以茶作菜的事。茶在古时还能入粥,做成茶粥,如西晋傅咸的《司隶教》即提到蜀妪在南方“作茶粥卖”的事,作为市肆食品的茶粥,当时可能是一种受重视的小吃。
现代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中,还有一些以茶入馔的吃茶习惯,无疑是古代食茶的遗风。如竹筒茶拌上油盐,或与大蒜同炒,用作下饭的菜;腌茶可拌可炒,亦可佐饭。湖南洞庭湖区盛行姜盐茶、芝麻豆子茶,也是将茶叶当菜吃下去。岂止是少数民族以茶当菜,现在的高级筵宴上也有用茶叶或茶汁烹制的名菜,如茶汁虾仁、碧螺虾仁、龙井虾仁、碧螺鱼片、碧螺炒蛋、龙井鸡丝、龙井鲍鱼、樟茶鸭子、云雾石鸡、毛峰熏鲥鱼、五香茶叶蛋等。
茶叶不作菜、不作药,而作为专用饮料的最早年代,不会晚于西汉。 汉代的南方,尤其是西南地区,饮茶已蔚为风尚,不过那时见诸文字载的茶事并不太多,只是在西汉辞赋家王褒所写的《僮约》中透露出了一些重要信息。
王褒在去成都途中,投宿于亡友家中,亡友之妻杨惠热情非常, 这使他十分高兴。王褒命杨氏家僮去买酒,家僮不从,理由是主人买他时只言定负责看家,并没说有买酒的事务。这下惹恼了王褒,商议从杨氏手中买走这个家僮,他要进行教训和惩罚。在主仆双方订立的契约上,明确规定家僮必须承担去集市买菜、煮茶和洗涤茶具的杂役,这便是《僮约》。
由《僮约》可以看出,汉代人已将饮茶看做是一桩很重要的事情,茶已成为日常的重要饮料,而且已作为商品在市场上广为流通。大约从魏晋时代起,茶与酪、酒一样,同为筵宴饮品中的佳品,史籍中甚至有以茶代酒的美谈。
《晋中兴书》说,晋时升任更部尚书的陆纳,在任吴兴太守时,有一次卫将军谢安约好友来拜访他。他的侄子陆俶是个热心肠,对叔叔不准备筵席待客深感不安,但也不敢问明原因,自作主张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,静候谢安的到来。谢安来了,陆纳只命人端上杯茶来,再摆上一些茶果。陆俶见了,觉得过于寒酸,就赶紧将自己准备的酒菜端上来待客。侄子满以为这样一定能讨得叔叔的欢心,没想在客人告辞后,叔叔先逮住他打了四十大板,怒气冲冲地说:“你不能为叔叔争光倒也罢了,却为何还要毁了我清淡的操行?”明白了,这位追求的是淡泊,一杯茶水,成了士大夫们以清俭自诩的标牌。茶在这个场合,已非是一般的饮料,它的作用又有了升华。
又如《晋书·桓温传》说,桓温任扬州太守时,生活比较节俭,每逢宴饮,只用七子攒盘摆些茶果。茶果就是饮茶时所用的点心,可见桓温亦是以茶代酒。酒宴前后,茶水是一种极好的辅助饮料,弘君举《食檄》云:“寒温既毕,应下霜华之茗”,说的便是主宾见面,寒暄之后要献上清茶,这大约是两晋时代形成的待客规矩,到现代依然是天经地义的习惯性礼仪。